文/曹得宝

我国国家公园体制建设起步伊始，就成为了开展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而且也成为践行生态正义理论的生动样本。三江源国家公园就是其中的典型个案。

三江源国家公园是我国第一个国家公园体制试点，它位于青海省南部，包括长江源、黄河源和澜沧江源三个园区，试点区域总面积达12.31万平方公里，共涉及治多、曲麻莱、玛多、杂多四县和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等管辖区域。三江源国家公园地处青藏高原高寒草甸区向高寒荒漠区的过渡区，园区内冰川耸立，沼泽和湖泊众多，形成了高原多样性生物环境和独特的高山生态系统。

2016年3月，中办、国办印发了《三江源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拉开了我国建立国家公园体制实践探索的序幕。2021年10月，在《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领导人峰会上我国正式宣布设立三江源等第一批国家公园。

生态正义主要指向是人与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在生态环境领域的正义问题。具体来讲，生态正义应包含四个维度：一是种际生态正义，即人应坚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理念，对自然给予适当的伦理关怀，平等的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二是代际生态正义，即当代人在谋求发展的同时应充分考虑后代人的生态权益等问题。人们不应过度掠夺后代人的生态环境资源；三是代内生态正义，即同代人之间应该在享受生态权益和承担生态责任方面实现公平正义；四是全球生态正义，即各个国家之间在全球环境治理问题上应坚持“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生态正义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阐发的问题，更是一个如何推动其实现的重要实践问题。

三江源国家公园

三江源国家公园积极创新了生物多样性保护实践，设置了生态管护员公益岗位，充分发挥了国家公园建设的制度优势，展示了国家公园建设的中国方案，已成为我国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中践行生态正义理论的亮丽名片。

创新生物多样性保护实践

三江源国家公园是长江、黄河和澜沧江的发源地，园区内有藏羚羊、雪豹、雪莲等珍稀野生动植物，被誉为“中华水塔”和“高寒生物种质资源库”。中办和国办印发的《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中规定，树立正确的国家公园理念首先就是要坚持生态保护第一，要保护国家公园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和完整性。这就意味着国家公园在践行生态正义理论上首先要维护种际生态正义，以创新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实践守护万物和美的乐土，实现人与自然关系问题上的公平公正。

野牦牛

其一，全面加强了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与修复，使得三江源的生态系统退化趋势得到明显的遏制。通过开展黑土滩治理、人类活动遗迹修复、沙漠化土地防治与改良等工作，生态修复取得了积极的成效，为野生动植物的栖息创造了良好的环境。

其二，建立了天空地一体化的监测平台，积极以数字技术赋能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在整合原有野生动物调查结果的基础之上，通过使用无人机、红外相机和卫星遥感等先进手段，完成了三江源地区的野生动物资源调查，编制了国家公园野生动物物种数据库。

其三，创新了解决“人兽冲突”问题的路径。随着三江源地区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的加强，野生动物的活动越来越逼近当地农牧民的日常生产生活区域，甚至对农牧民造成了伤害和损失，严重影响了园区内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基于此，试点建设了“移动防熊屋”。这是一种带有轮胎的可移动铁皮屋，房屋底部离地较高，农牧民在转场期间如遭遇到熊的攻击，可以躲进“移动防熊屋”中避险。同时，首次将保险机制引入“人兽冲突”的致害赔偿问题中，有关部门出台了《青海省陆生野生动物造成人身财产损失保险赔偿试点方案》，实现了野生动物“闯祸”，政府投保买单，为缓和与解决“人兽冲突”问题创造了条件。

藏野驴

实现绿水青山的代际传承

正确的国家公园理念包括要坚持国家公园的全民公益性。这就意味着国家公园的建设不仅要考虑当代人的生态权益问题，而且要考虑到保护后代人所应享受的生态权益问题。这是因为国家公园作为我国生态价值完整性和原真性最高的地区，是国家最珍贵的自然瑰宝。从这种意义上看，国家公园本就应该是实现自然遗产代际传承的重要体制与实践，国家公园要通过践行代际生态正义理论给子孙后代留下宝贵的生态资源和自然遗产。

充分发挥党对国家公园体制改革的全面领导，是国家公园建设的重要制度优势。我国国家公园体制处于初创阶段。国家公园多建立在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欠发达的地区。因此，在国家公园的建设中容易出现原住农牧民追求生活生产条件改善与保护生态环境之间的矛盾，容易出现短期利益和长远利益相冲突的情况。这势必影响到国家公园实现绿水青山代际传承的长远大计的实现。在这一现实前提下，充分发挥党的领导在国家公园建设中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作用，有助于平衡国家公园建设中出现的短期利益与长远利益、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的冲突。

2016年6月，青海省设立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通过机构整合推进了管理体制改革，破除了“九龙治水”的多头管理格局，为践行代际生态正义理论奠定了制度保障。管理局下设长江源、黄河源和澜沧江源三个园区管委会，搭建起了“一园三区”的管理格局。同时，所涉及的玛多县、治多县、曲麻莱县和杂多县政府积极开展县域治理改革，整合了原有的国土资源、生态环境保护、林业和水利等相关机构，设立统一的县级生态环境和自然资源管理局。此外，这四县还整合原有分散的森林公安、国土执法、环境执法等执法机构，设立统一的资源环境执法局。这些改革理顺了国家公园的管理体制，搭建起了保护我国国家自然和文化遗产代代传承的“四梁八柱”，有利于维护三江源地区的长治久安。

青海可可西里世界自然遗产地  布琼 摄

平衡农牧民的生态权责

在建设国家公园过程中坚持代内生态正义理论，首先要考虑到国家公园区域内农牧民的生活福祉和社会保障问题。这是因为这些原住民一直以来从事着有关保护与改善生态环境或者说守护绿水青山的努力。他们守护自身生存和发展的家园，维护着国家公园作为国家生态安全屏障的重要职能。这些农牧民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大量开发生态资源来实现自身生活水平提升的机会，理应在生态正义的角度得到一定的补偿或奖励，为其生活条件的进一步改善提供必要的支持。三江源国家公园内共有7万多农牧民，多以藏族为主，区域内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经济结构主要以传统畜牧业为主，农牧民的生活水平亟待提高。在上述背景之下，三江源国家公园设置了生态管护员公益岗位，平衡了农牧民的生态权责，积极践行了代内生态正义的理念。

近些年来，三江源国家公园坚持每个牧户设立一个生态管护员岗位的原则，不断发展和完善生态管护员岗位的相关管理制度，实现了数千名生态管护员的持证上岗，有关部门为每名生态管护员每月发放工资1800元。还组建了乡镇管护站、村级管护队和管护小分队，推进山水林草湖的组织化管护和网格化巡护，实现了从单一的生态资源的管护到综合性一体化生态管护的转变。同时，管理局同相关基金会组织了三江源生态管护员公益训练营。这个训练营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主题，有50名生态管护员接受了水源地保护、高原巡护、野生动植物保护等相关知识的培训，进一步提升了其在维护三江源国家公园生物多样性中的认知与实践水平。

生态管护员岗位的设立是三江源国家公园在平衡农牧民的生态权责、践行代内生态正义理论的创新举措。这一岗位不仅有助于三江源国家公园地区生态环境的改善，同时也大大提升了农牧民的生活。仅生态管护员收入这一项，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农牧民户均年增收达2.16万元。

展示国家公园建设的中国方案

国家公园具有鲜明的国家代表性。国家公园是我国最具战略地位的生态安全高地，也是我国生态价值的原真性和完整性最高的地区。国家公园的国家代表性，还体现在其传承和彰显我国历史文化和文明特征中的重要作用。我国国家公园是推动构建清洁美丽世界的重要实践，在全球范围内推进了生态环境保护与公平正义的并行，向世界贡献了国家公园建设的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践行了全球生态正义理论。

我国国家公园建设不仅是为国家生态安全提供了保护屏障，还为全球的生态文明建设事业做出了重要的贡献。我国在开展国家公园建设时，号召世界各国在追求生态文明的未来时要携手共进，推动“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的正义原则在全球环境治理领域中的落地。

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实践向世界彰显了我国国家公园建设的特色。三江源国家公园的建设在传承和弘扬水文化方面凸显了中华优秀生态智慧的深刻内涵。

（作者系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雅博士后、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