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P28会场外环保组织呼吁终结化石燃料   李金良 摄

文/李金良  铁  铮

2023年12月13日，《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8次缔约方大会（COP28）在阿联酋迪拜世博城闭幕。11月30日开幕、为期两周的大会原定12月12日结束，但在谈判截止期到来前，与会各国代表仍未能就化石燃料达成协议。当晚，各国代表就案文是否包括“逐步减少”或“逐步淘汰”化石燃料展开激烈谈判，使得大会被迫“延期”。

本届大会以“团结、行动、落实”为主题，聚焦全球盘点及减缓、适应、资金、损失损害、公正转型等关键议题，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8共吸引超过11万名代表注册参会，各国代表齐聚迪拜，共商全球应对气候变化大计。

经过两周的密集谈判并加时一天后，本届缔约方大会终于达成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阿联酋共识”。该协议标志着化石燃料的“终结之始”，在大幅减排和扩大融资规模的支持下，为迅速、公正和公平的过渡奠定了基础，开创了一个新时代。

缔约方代表就“转型脱离化石燃料”的路线图达成一致，这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历史上尚属首次。全球盘点是COP28的核心成果，它包含了正在谈判的所有要素。各国现在可以依据它来制定2025年更强有力的气候行动计划。

16年来最难的气候谈判

中国气候变化事务特使解振华在COP28期间举办的记者会上说，本届大会是近年来“最困难”的一届，中方正与各方积极磋商，寻找各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推动本届大会取得成功。

“我参加过16年气候谈判……感到最困难的就是本届大会。”据解振华介绍，所有议题在大会第一周已全部展开，第一版案文已出炉，一共27页，有206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经过两周的紧张谈判，还是未能对《巴黎协定》首次全球盘点达成共识，使得关键议题的谈判进入了焦灼状态。在此关键时刻，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在12月11日举办的COP28新闻发布会上紧急呼吁，大会闭幕前夕仍有巨大差距需要弥合，各方需兼顾气候雄心和公平，发达国家应履行所有承诺。

原定在当地时间12月12日中午达成协议的COP28进入了“加时赛”阶段。据悉，在“加时赛”中，各缔约方就化石能源议题争论不休。因为主席国阿联酋在12月11日发布的协议草案中未包含“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的内容，各方的争论迅速升级。

美国、英国、加拿大等发达国家和太平洋小岛国家认为，“淘汰化石燃料”应该成为各国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但沙特阿拉伯、伊拉克等石油生产国强烈反对在协议文本中加入针对化石燃料的内容。另一些发展中国家则更关心发达国家所承诺的资金、技术支持能否落实。对大部分发展中国家来说，煤炭发电量占其国家能源的50%以上，而且一些石油生产国收入的80%-90%都依赖于石油。“淘汰化石燃料”的要求无疑将对其能源安全乃至国家安全构成严峻挑战。经过加时谈判，协议的最终文本在措辞上将“淘汰”修改为“以公正、有序和公平的方式转型脱离化石燃料”。这无疑是平衡各方观点的结果，并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

经过一天的“加时赛”，COP28终于达成协议，落下了帷幕。

来之不易的大会成果

一、首次全球盘点

根据《巴黎协定》规定，全球盘点每5年进行一次。COP28谈判的核心是根据《巴黎协定》进行首次“全球盘点”，即对缔约方在实现《巴黎协定》温度控制目标方面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不足进行全面评估，为各国更新和加强国家自主贡献提供依据，敦促各国不断调整和加强其气候计划和行动的有效性。

COP28通过了《第一次全球盘点技术对话综合报告》，各国代表在深入谈判后达成全球盘点的决议。该决议涵盖了可再生能源发展、能效提升、能源转型路径、适应行动、应对损失与损害、资金与技术支持等多个方面，为更新和加强国家自主贡献提供了依据。

首次全球盘点表明，实现《巴黎协定》温升控制目标相一致的碳预算现在很小，且正在迅速耗尽，并承认历史累计二氧化碳净排放量已经占碳预算总额的五分之四左右，有50%的可能性可以将全球变暖限制在1.5℃以内。

这次全球盘点显示，全球气候治理行动取得了显著的整体进展。在当前所有最新的国家自主贡献能够得以完全落实的情景下，到本世纪末，全球平均温升可被控制在2.1℃-2.8℃范围内，较《巴黎协定》通过前所预测的4℃温升有较大的好转。

会议通过的决议指出，68个缔约方通报了长期低温室气体排放发展战略，提出的气候中和、碳中和、温室气体中和或净零排放的目标涵盖了全球经济87%的GDP份额。全面实施这些战略和目标，将提供全球温升控制到2℃以下的可能性。

大会现场

决议指出，按照温升控制1.5℃（不发生或有限度的超调）的全球减排路线图，需要大幅、迅速、持续地减少全球温室气体排放：到2030年和2035年，分别将全球温室气体排放较2019年水平减少43%和60%，并到2050年实现二氧化碳的净零排放。

二、减缓方面的成果

能源转型：是否淘汰或终结化石燃料是本届大会谈判的焦点议题，最终达成“转型脱离化石燃料”的决议。按照实现1.5℃温控目标，决议提出一系列能源转型的重要举措，包括：1.到2030年全球可再生能源容量增至3倍，全球能效改善的年平均速度提高至两倍的目标；2.加快淘汰未采用任何减排措施的燃煤发电的努力；3.全球加快走向零排放能源系统的努力，利用零碳和低碳燃料，在本世纪中叶或之前实现零排放；4.以公正、有序和公平的方式，加快从能源系统中转型脱离化石燃料。在这关键的10年中加速行动，以在2050年前实现符合科学标准的净零排放；5.加快零碳和低碳技术的发展，包括可再生能源、核能、减排和清除技术，如碳捕集利用与封存，尤其对于难以减排的行业，以及低碳氢的生产；6.加速全球非二氧化碳排放的显著减少，特别是到2030年降低甲烷排放；7.加速在多条途径上降低道路交通排放，包括基础设施的发展和零排放与低排放车辆的快速部署；8.尽快淘汰不解决能源贫困或公正转型问题的低效化石燃料补贴。

甲烷减排：COP28决议强调加速全球非二氧化碳排放的显著减少，特别是到2030年降低甲烷排放。COP28取得了显著的甲烷减排成果，各国纷纷宣布投资甲烷减排资金。中国发布《甲烷排放控制行动方案》的积极行动也备受关注。

全球脱碳加速器计划：COP28主席苏尔坦·贾比尔公布了旨在加快能源转型和大幅减少排放的全球脱碳加速器计划。全球脱碳加速器计划分为迅速扩展未来能源系统、使当今能源系统脱碳以及采取行动减排甲烷和其他非二氧化碳温室气体排放三部分。各国签署承诺，加速推动全球能源转型，特别是在氢能、甲烷减排等领域。

三、适应方面的成果

适应行动：COP28就全球适应目标及其框架的具体目标达成一致。全球适应目标框架的制定明确了适应目标，强调在水资源、粮农系统、健康、生态系统、基础设施、减贫和生计以及保护文化遗产等重点领域的适应行动。强调在适应周期内进行气候风险评估、规划、实施行动，以及监督、评估和学习。

损失与损害基金：COP27同意设立“损失和损害”基金机制。这是有史以来首个专门为弱势国家提供气候补偿的基金。COP28大会第一天就损失与损害基金达成突破性协议，确定资金机制，正式成立“损失与损害”基金，获得总资金承诺已达数亿美元。在接受各缔约方的自愿注资后，损失与损害基金预计将于2024年正式运行。

公正转型： COP28对公正转型取得一定共识，建立了公正转型工作组，力图减少国际和国内不平等现象。工作组将在2026年考虑是否继续执行，并在未来两年中每年至少进行两次对话。

国际合作：中国在COP28中积极参与气候变化行动。在COP28大会开幕之前，与美国加强多层面接触和交流，签署了《阳光之乡声明》。中美联手推动气候行动，成为全球气候治理的积极参与者。在本届气候谈判中，中方和各主要国家、主要集团密集磋商，参加75场双边会见、15场多边活动，举办140多场中国角边会，继续发挥负责任发展中大国作用、牵线搭桥等关键作用，加强合作并与其他国家共同应对气候危机，确保COP28坚持《公约》及其《巴黎协定》的目标、原则及制度安排，以COP28以全球盘点为契机，全方位展示中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强化气候变化国际合作的务实行动和显著成效，向国际社会发出聚焦行动与合作的积极信号，为推动各缔约方聚同化异、达成共识做出了重要贡献。

中国政府代表团团长赵英民在中国角讲话  李金良 摄

在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边会和中国角边会上，中关村绿色碳汇研究院院长李怒云专家团队推出绿色自愿减排标准体系（GVER）及其注册登记系统。GVER标准旨在为企业和社会各界开展自愿减排提供高质量的碳信用产品，受到与会代表的积极关注。

COP28所取得的重要成果，标志着全球气候行动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一进程中，中国在本届大会中的积极贡献为全球气候治理注入了新的活力。各国将继续共同努力，推动气候变化议程向前推进。

全球应对气候变化新篇章

本届大会是《巴黎协定》首次全球盘点，具有重要里程碑意义，开启了全球应对气候变化进程的新篇章。在经过缔约方代表两周的密集谈判后，迪拜大会就《巴黎协定》首次全球盘点、减缓、适应、资金、损失与损害等多项议题达成了“阿联酋共识”。

COP28执行秘书西蒙·斯蒂尔在大会闭幕词中表示：“虽然我们还没有翻开迪拜化石燃料时代的新一页，但这一结果却是终结的开始。”

COP28主席苏尔坦·贾比尔在闭幕式上指出，“阿联酋共识”为全球气候行动提供了明确的路径和强大的动力，有助于推动全球向低碳、可持续的未来过渡。” 他说，我们应该为我们的历史性成就感到骄傲，当天达成的协议“是一个加强的、平衡的，但毫无疑问是历史性的加速气候行动的一揽子计划，这就是阿联酋共识”。

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表示，在历经了多年的阻碍之后，“化石燃料”作为造成气候变化的主要原因终于在成果文件当中被提及。他强调，必须以公正和平等的方式结束化石燃料时代。

中国政府代表团团长、生态环境部副部长赵英民指出，本届大会在全球气候进程中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大会就《巴黎协定》生效以来进行第一次全球盘点，是一个总结过去、指引未来的非常重要的会议。

作者简介：李金良，北京汇智绿色资源研究院院长、教授级高工；铁铮，北京林业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