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  月

心灵独白：

只有与普氏原羚在一起时，

生活才会变得充实和快乐。

清晨时分，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位于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境内的青海湖南岸保护站一片寂静。穿上衣服、拿上望远镜和照相机，吴永林开始了新一天的巡查工作。

今年60岁的吴永林，是青海湖南岸保护站的职工。他2003年从青海省消防总队转业以来，一直从事普氏原羚的救助和守护工作，被亲切地称为“普氏原羚奶爸”。刚打开草场围栏门，一只普氏原羚便小跑过来，围着“奶爸”吴永林亲昵地摇起了尾巴，仿佛一对默契十足的老朋友。

在青海湖畔坚守20年，普氏原羚早已成为吴永林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对着它们说说心里话，有了这群小家伙的陪伴，我便不再孤单。”吴永林说。

与普氏原羚的不解情缘

吴永林出生在青海湖东北岸的海晏县银滩乡西岔村。他从小就与青海湖和湖畔的普氏原羚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吴永林的记忆中，他经常在草原上看到几只或几十只一群的野羊，从父辈们那里知道那是“滩黄羊”。那些滩黄羊与他家的羊群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边吃草边抬头探望。当他和父亲赶着羊到达草原深处时，那些滩黄羊就一溜烟地跑到高高的沙丘背后，不见了踪影。

长大后，吴永林了解到家乡的“滩黄羊”叫做普氏原羚，也称为“普氏小羚羊”，由俄罗斯人普热瓦尔斯基最早在中国内蒙古草原上发现而得名。1996年、1998年先后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红皮书列为极危级动物，1999年中国的濒危兽类红皮书中将其列为极危级动物。野生动物专家称它“比大熊猫还珍贵”。普氏原羚历史上曾一度濒临灭绝，青海湖环湖地区，是它们赖以休养生息的最后家园，现存总量也仅有2700余只。

2001年7月，在消防部队服役18年的吴永林转业，来到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工作。此后，他就开始了在青海湖畔对普氏原羚的救护工作，一干就是20年。

曾经，由于人类活动影响及栖息地恶化，普氏原羚的数量下降，分布区范围锐减，濒临灭绝。在吴永林参加工作之前，根据1999年底完成的全国陆生野生动植物资源调查结果，普氏原羚种群数量约为130只。在青海湖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全体救护人员的努力下，青海湖畔普氏原羚种群数量恢复到千只以上，同时，对于普氏原羚栖息地，人工繁殖等一系列科研调查，都有了喜人的结果。

2002年，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为了加强野外伤、病、残普氏原羚的救护工作，成立了“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吴永林主动要求到救护中心工作。后来，为了给那些需要长期医治和救护的普氏原羚一个安稳、祥和的家园，又建立了普氏原羚救护中心。把救护后依然带着伤残、不能放归野外的普氏原羚长期饲养起来，避免它们再次受到天敌的伤害。吴永林成为了普氏原羚救护中心负责人。

为了第一时间，救助野外伤病残的普氏原羚，吴永林和他的同事们，每个月都要一遍遍用脚丈量环湖365公里的土地。

每当有受伤的普氏原羚被送到救护中心，吴永林就和同事一起给它们包扎、打针、喂药。等伤情完全恢复后，再把它们放进救护中心的草原。在救护、治疗救护中心的普氏原羚的同时，吴永林也用自学的救护知识救护野外受伤的普氏原羚。2013年8月5日，吴永林在甘子河发现了一只腿部严重受伤的雄性普氏原羚，吴永林给它做了接骨手术后精心护理和喂养，康复后它的一条腿有点跛，放归野外容易受天敌捕食，就一直将其饲养在救护中心。

“这些年，受到救护的普氏原羚数量越来越多，那些经过医治恢复健康，能适应野外环境的我们就及时放归自然。那些不能放归自然的适龄的雌雄普氏原羚，我们就留在普氏原羚救护中心，让它们在温馨的家园里谈情说爱，生儿育女。”吴永林说。

早在2003年，吴永林救护的一只普氏原羚就成功产下第一胎幼仔。那是2001年，一只幼小的雌性普氏原羚在跨越网围栏时受伤，被一位藏族牧民救下，吴永林和同事一块把它接回来喂养，并给它取名“玲玲”。2年后玲玲长大，到了做母亲的年龄，2003年8月6日，它诞下了世界上第一只在人工饲养环境下繁育的普氏原羚幼羚，吴永林给幼羚取名为“陶陶”。

救护中心第一只普氏原羚的诞生，给吴永林带来极大的鼓舞。据长期从事普氏原羚研究的专家讲，普氏原羚的人工饲养和繁育非常不易，如果能通过人工繁育的方式建立人工种群，对这个物种的保护有很重要的意义。从此，吴永林将精力逐步向普氏原羚人工繁育倾斜。

向牧民宣传保护野生动物

在救护中心成立之前，国内对野外救护普氏原羚进行人工驯养和繁殖没有任何成功经验可循，这一领域的科学研究属于空白。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从2002年开始，吴永林将实践和理论相结合，自己动手将伤、病、残的普氏原羚进行治疗、驯养和繁殖工作，并辅以认真细致的观察，整理出大量极具价值的观察笔记。

为了看护人工驯养繁殖的普氏原羚，2011年后的每年七月至八月份，普氏原羚的生育季到来时，吴永林都化身“羊羔妈妈”，在野外搭起帐篷，整夜看护待产的母羚。对个别的母羚难产或者长时间生不下时，吴永林就亲自接生。

如今，普氏原羚救护中心在成功实现普氏原羚人工繁殖工作的基础上，承担了大量普氏原羚救护、救助、驯养工作，不仅增加了普氏原羚的种群数量，也使普氏原羚的物种基因得以保护。在庇护所内普氏原羚已基本形成一个完整种群。

由救护者到守护者

青海湖，冬季夜间最低气温可达零下三十摄氏度左右，常年天气多变，暴雨、暴雪、暴风、冰雹常常交替出现。在这种恶劣的自然条件下，吴永林和他的同事们将每月两次的野外巡查坚持了二十年时间。有些路段泥泞难行，就需要双脚开路，野外住宿，住在湖心，冰面，更是家常便饭。

为了提高普氏原羚活动区域农牧民群众的保护意识，吴永林利用环湖巡查机会，向青海湖周边地区的农牧民群众宣传保护工作，散发普氏原羚保护宣传材料、宣讲保护普氏原羚的重要意义、各项法律法规，并吸收自愿参加保护野生动物和鸟类的协管人员。

从2007年开始，国际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北京山水自然保护中心、青海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等单位共同对普氏原羚主要活动区域进行全面系统的调查。吴永林积极参与其中，并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协助国际动物保护组织及有关部门的专家在青海湖周边地区进行了普氏原羚分布区域、种群数量、种群结构、生态、行为、栖息地状况、致危因素、社区基本情况等多方面的调查和研究工作，基本上查清了普氏原羚目前在青海湖周边地区的分布区域，种群数量和致危因素。这为以后普氏原羚、乃至青海湖畔生物多样性的研究工作积累了大量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通过调查我发现，栖息地的缩小和破碎化，使大的种群隔离成局部小种群。以前茂盛、丰富的草场，现在以狼毒草和其它杂草替代，草场质量和产草量急剧下降；围栏对普氏原羚自然活动和觅食的阻隔，限制了普氏原羚的活动，增加了普氏原羚被捕食的风险，尤其是老、弱、病、残、怀孕雌性以及初生幼仔，更容易被狼和狐狸吃掉。”吴永林通过多年的野外实地勘察工作，详细总结出了威胁普氏原羚生存的主要因素。

吴永林指出，目前家畜与普氏原羚的冲突严重。普氏原羚活动区被限制在草场的局部区域，没有固定的觅食地。因活动区域家畜数量过多，牧场超载严重，造成了与家畜争抢夺食、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现象。由于缺乏水源，普氏原羚饮水难的问题在每个区域都存在。目前，刚察县、海晏县、湖东建立了饮水点，但是还无法满足普氏原羚一年四季饮水的需求。

“人类活动的增加和种群数量过小导致的遗传多样性减少是目前普氏原羚保护的最大威胁。”吴永林指出，随着畜牧业、旅游业等社会经济事业的发展，环湖地区生产生活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人类活动增加，致使普氏原羚栖息地生态环境被破坏、种群支离破碎。耕地面积的不断扩大，公路、铁路的修建和旅游项目的开发，再加上草场面积不断减少，致使普氏原羚的栖息地越来越小。“如果普氏原羚野外种群消失，对全球的生物多样性和野生动物保护工作者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吴永林说。

面对记者，吴永林给出了做好普氏原羚保护工作的吴氏答案：进一步提高当地社区的宣传工作力度，增强村民的保护意识和参与意识。加强巡查巡护，严禁捕猎，违法严惩。确定监测人员，完成种群数量的监测记录工作。建立饮水点，使普氏原羚春夏秋冬都能够正常饮水。去除带刺部分围栏，建立试验通道，扩大普氏原羚活动区域，减少近亲交配，提高种群之间的基因交流。提高对野外伤病残普氏原羚的救护，扩大人工圈养的数量，保护普氏原羚基因库，进行种群生存能力分析和遗传多样性的研究，为野外种群数量的恢复提供科学依据。

由部队转业至今，吴永林几乎每年春节都在保护站值班。“我每年都待在保护站，跟普氏原羚一起过年。出趟远门晚上睡觉总能梦到它们，只有回到保护站，自己的心里才是踏实的。”他说。

吴永林在喂养幼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