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是我一个挥之不去的梦。小时候,读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句,一个微风下晃动的草原就定格成一个遥远的梦幻,时刻催促我把它变成现实。
真正见到草原是在1995年的8月。那时,我的心境极差。连续三年我的奶奶、父亲、母亲相继去世,失去亲人的痛苦使我像风雨中孤单的小鸟,一下子没有了生活方向。那一段时间,我喝酒很凶,企图用这种方式得到解脱,可每次醉酒醒来大脑中的空白就立刻被疼痛添满。直到我来到坝上,见到了草原。
与我同去的朋友们是快乐的一群,他们策马扬鞭去体会草原英雄的驰骋,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草原上。
草原是广阔的,也是真实的。在远方一棵树驻守着草原,它遥遥地望着我,仿佛要说出草原的秘密。我的视线内这棵树越来越大,我依稀看到了叶片上闪烁的光芒,而我的心在这光芒下逐渐变得柔软。也许这棵树就是草原之神;也许这位草原之神就是来引领我进入草原的内心。此时此刻,我真的听到了神的话语“躺下来,去倾听青草的交谈。”
上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抚摸着我的全身。我躺在一条手掌宽的溪流边,头枕青草,眼前是不知名的野花。流水、青草、野花、泥土、阳光,那么和谐地构成了一个整体。我清楚地听到花朵开放的声音、流水翻身的声音在草丛中传递,然后进入我的身体再渗入泥土。通过这宁静的声音,我感觉到了亲人在地下的呼吸,他们一定也感知了我心脏的跳动,我们就在这种宁静中默默的交流……
天下的草是一样的,天下的泥土也一样承载着众多的生命。我和我的亲人隔着泥土相望,天空透明的蓝着,野花、流水围绕着我们。在这种静谧的交流中,我忽然感觉到生命的另一种形态。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死也不是一种肉体的消失,它只是一种生命的变化,而围绕着我的蓝天、青草、野花、流水无一不是亲人的另一种生命载体,他们正在用爱的眼光注视着我的生活。
在坝上草原,我的心灵平和了。因为我知道我的亲人始终没有离开我,他们只是化作了我身边的花草与流水,以另一种形态关爱着我。而我也应该把对亲人的爱,倾注到他们每一个幻化的生命形态上。
回到京城后,我开始了关于草原诗歌的写作。那一段时间是幸福的,草原上的一切都闪烁着爱的光芒,每一次提笔都是一次爱的浇灌。在写作中,我与青草、阳光、花朵、露珠、流水、泥土融为一体,与它们共同体会草原的宁静、旷远和每一次生命律动带来的欢乐。随着写作的不断深入,我渐渐地发觉没有一首诗真正写出了草原对我、我对草原那种相互的爱。
之后的时间是沉寂,是在头脑中不断地整理我对草原的思绪。直到在一天夜里,我和《爱人》不期而遇。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电视节目很无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思索着草原上的点点滴滴,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后来就开始在梦中游历坝上草原。天还是那么蓝,草还是那么绿,流水还是那么清澈温和,不同的是我与树站在了一起,没有躺在草丛、野花中间。梦中的草原像一双母亲的手满含爱意地抚摸着我,诗意的草原透过母性的光芒传递到我的内心。“不经意,我把你比作一株青草了/在春风中不住的摇曳//天蓝得可爱/轻浅的马蹄浮动/一滴露珠由我的笔尖滑落//风吹草低/你埋下害羞的脸庞/一支牧歌响起/软软的皮鞭打在我身上//我怎能承受这思念的重量/心是一条窄窄的小河/只能在草香中流淌”
一首诗就这样完整的从梦中流出。以至在起床记录时,我没有经过丝毫的迟疑与思索。我知道这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是爱搭起的天堂。
尽管多数人都把《爱人》看成是一首情诗,但我还是要说它是对亲人、对情的一种依恋,因为不管是写作这首诗时还是现在我还是孤单一人。这首诗也许不能算作一首成功的作品,但它确实说出了我的内心感受,对于我个人它是完美的,这就足够了。